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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已經行動。」
聞言老太監乾枯的麵皮皺起,眼眸低垂,渾濁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寒芒。
「安穩了這麼多年,咱家都幾乎都想撤回影子了。卻是想不到,你當真是有魄力呀,說來就來!咱家都有點佩服了。不過單憑這點謀劃準備就想入局執棋,痴人說夢!無所謂了,終究是無薪之火的鬧劇罷了,倒要看你能翻出什麼浪花來!」
老太監好整以暇的順了下拂塵,盯着銅鏡,裏面倒映出的佝僂身影,被光線拉扯的奇形怪狀,荒誕可怖。
「按部署執行,無論是大魚還是小蝦,這次一網打盡,不得走脫一個!」
「是!」
黑影應聲,又是幾下扭曲,身形緩緩地消散於黑暗中。
「想必主子也在等着這個機會,否則的話,還真不好找借口。這樣也好,長痛不如短痛,劍還是要握在自己手裡,心裏才踏實。握在別人手裡,主子晚上睡覺也睡不安穩啊」
老太監踱步到銅鏡前,放下佛塵,端詳着裏面的人影,靜靜的,不發一言。
多少年了?二十年,還是三十年?或者更久?自己都快記不清了。
這深宮之內的一花一草,一樹一木,歲月輪迴,枯榮復始。當初自己也是氣宇軒昂的江湖兒郎,現如今,站在這銅鏡中的,是風燭殘年的花甲之人。快意恩仇的俠客,高牆深宮的太監,端的是世事無常啊!
老太監伸出乾枯樹皮般的雙手,捧着布滿皺紋的臉,似乎覺得有點陌生。
銅鏡里的人漸漸恍惚,場景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,大雨傾盆,雷鳴電閃。年輕的男子提着一把斷刀,在泥濘里踉蹌而行。身上的血水混着大雨,在爛泥中,踩出雜亂的一行猩紅腳印。
「轟隆——!」
閃電蜿蜒出銀蛇,撕裂了黢黑的夜幕,一瞬而逝的光亮,他隱約看到夜幕里數個黑影在快速迫近。
「噗!」
男子再也支撐不住,口鼻噴血,斷刀脫手,栽倒在爛泥里。
絕望的情緒籠罩。男子猛地咳嗽,嘴角的血沫粘着泥巴,豆大的雨滴打的他睜不開眼,大口大口喘息。
這一路奔逃,大小十幾戰,這些人真是如同附骨之蛆一般,陰魂不散啊!現在重傷之下,又追了上來,自己還能殺出去嗎?應該要死在這裡了吧?
都是自己鬼迷心竅,非要去摻和那九死一生的活計,東西搶不到就算了,還引得魔教殺手一路追殺,送命在此,連個墳塋墓碑都沒有,曝屍荒野,當真是夠倒霉的!
或許已覺生還無望,男子喉嚨嗆着血雨,突然「嗬-嗬」的笑起來。
念頭閃過,藉著劃亮夜空的閃電,他便看到四個面具蒙臉的黑衣人已然圍上來。
他閉上眼,不知怎麼,忽然感覺就這樣死去也挺好。不用在像以前那樣打打殺殺,整天為了所謂的出人頭地,名揚江湖,奔波在那樣的日子裏。
遠處突然響起眾多馬蹄聲,接着一聲暴喝:
「前方何人擋駕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