餅乾特有的油脂香味在車廂里快速飄散開來。
在這個缺脂少油的年代，人們對油脂異常敏感，隔三四排座都有人聞到了，一個個被香的口水直流。
旁邊同坐的女生，盯着小胖子手裡的餅乾咽了咽口水。
「露露，這餅乾是哪兒來的，你媽給你帶的嗎？」
小胖子於露露得意地看了姜妍一眼，見她沒反應，氣惱的不耐煩道：「自然是我媽給我帶的，我媽對我很好的，不是只喜歡弟弟。」
旁邊女生連連贊同，「你媽肯定很愛你，不喜歡又怎麼會給你帶這麼多好東西，我們都還餓着肚子呢，你吃得可真好。」
「她應該是逼不得已，現在誰家裡沒一個下鄉知青，有些人就是嫉妒你。」
女生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掏，還不忘拉踩一下姜妍，人家怎麼就這麼好命。
一個嫁給能隨軍的軍官，一個下鄉，家裡爸媽還給準備了一大堆吃的和錢票，她怎麼就沒這麼好的命。
真不想下鄉啊！
「就是，有些人就是嫉妒，春華你也吃一塊吧。」
於露露被女生的話取悅了，優越感爆棚，從布兜里取出一塊餅乾遞給女生，同情道：「你爸媽真狠心，都不給你帶吃的。」
「露露，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姑娘，比某些人好多了。」
趙春華嘴上感謝，心裏卻在翻白眼，要你可憐，若不是看你有吃的，誰願意捧着你。
白痴！
看着趙春華那諂媚的樣子，靠近過道的另一個女生嫌棄得不行，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，便沒出聲提醒。
姜妍也不想多管，她將心思沉入食指的儲物戒指。
上車前，等姜元的時候，她找借口去了趟廁所，將昨天未來婆婆送的和自己買的東西都放進儲物戒指，只留下一些餅乾和點心，用小布包背着，準備路上餓了吃。
錢票昨天晚上，她就放進戒指里了，上車後，戒指就戴在左手食指上了。
本來打算戴右手，但右手使用頻率比左手大，這年代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。
全部家當都戴在身上，姜妍感覺輕鬆無比，根本不怕別人偷東西。
不像對面的於露露三人，值錢的東西都緊緊背在身前，一刻都不敢離開視線。
三個小時後，火車到達第一個經停點。
站台上人不少，乘客們趕忙將包里的搪瓷缸子拿出來伸到窗外，一些穿着深色棉服的小工作人員舉着水壺，將乘客的水缸灌滿。
「趕緊的，先給我滿上，這破點心吃得我渴死了。」
於露露還沒取出缸子，就開始叫嚷，汪琳也從布袋子里取出兩個水缸遞到窗口。
小姑娘看了於露露一眼，先給汪琳添水，然後才不慌不忙地給於露露添水。
看到這一幕，姜妍的好奇心又上來了，這個時代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新穎，同時她也從兜里摸出一個搪瓷的水缸。
之前在站台的時候，她就看到有車站的人在賣水杯，這時候能出現在車站，那必定是有用的東西，再加上她自己也沒有帶喝水的杯子就買了一個，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。
將水缸子遞出去，小姑娘也給姜妍將杯子裝滿，姜妍習慣性笑着禮貌道：「謝謝。」
那姑娘愣了一下，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，「不用客氣，這是我的工作。」
雖然這麼說，但小姑娘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，自己的工作得到他人的承認，誰會不開心呢。
這和諧的一幕讓對面的於露露眼紅，低聲道：「假惺惺，裝模作樣。」
「就算裝模作樣，也比你不懂禮貌強。」
站台上的姑娘白了於露露一眼，不客氣的回懟，人家可是鐵路工作人員，是國家工人，根本不怕一個下鄉知青。
於露露氣得不行，「你不就一破添水的，神氣什麼，我爸可是車間主任。」
姑娘絲毫不懼，霸氣回懟，「那你別喝我的水呀，這水可是我跑了好一段路從開水房接來的。」
「不喝就不喝。」
於露露惱怒至極，直接將杯里的熱水倒在列車外面。
她旁邊的趙春華趕忙拉拉她的胳膊，「露露別衝動，下一站可長了，你這樣一直渴着多難受。」
站台上姑娘幸災樂禍，「下一站得半夜了，添水的人可不一定上班，渴不死你。」
這種蒸汽火車雖然配有燒水的鍋爐，列車工作人員也會按規定燒水，但列車設備陳舊，鍋爐不一定能用，這也是為什麼站台上會有人守着添水。
所以燒不燒水，燒多少水，那都看乘務員的心情。
就像供銷社在牆上張貼「不得無辜辱罵毆打顧客」的標語，火車上的乘務員那是一點不弱，畢竟都是吃公家飯的。
今天心情不好，設備壞了燒不了水，你又能咋地？
於露露被氣得半死，恨不得將手裡水缸子扔過去砸死這個討厭的人，但想着這水杯挺貴的，還是沒捨得扔。
沒多會兒，火車又啟程了，果然如那姑娘所說，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列車一直沒有在沿途的站點停靠。
於露露吃了那麼多乾糧，早就渴得不行了，只得向一同下鄉的知青們要水。
「春華，你的水呢？給我喝一點吧，我渴得不行了。」
「璐璐，對不起啊，我的水已經喝完了。」趙春華早就料到於露露會跟她要水，水還沒涼，就一口一口喝光了。
於露露眉頭緊蹙，心情不好語氣就沖了一些，「你不就吃了一塊餅乾，喝那麼多水幹嘛，也不想着給我留點。」
「我……」趙春華心裏罵了千萬句，面上還是一臉委屈，可憐兮兮地認錯服軟，「對不起，我沒想那麼多。」
見她這樣，於露露也不好再責備，而是看向同排坐着的另外一個女生，「鄭慧你呢？你還有多餘的水嗎？」
鄭慧搖了搖頭，將自己手裡的茶缸子倒扣下來，一滴水都沒有流出來。
於露露暴躁不已，她真的渴得不行了，感覺嘴巴里的口水都成了豆腐渣。
姜妍樂呵呵地看着幾人的表演，慢慢喝自己的水，還從布兜里摸出一塊綠豆糕，趙春華看得眼熱不已。
剛想故技重施，趁機騙幾塊糕點過來，結果姜妍就先她一步開口道：「我的糕點都有數，沒有多的。」
「……」
趙春華癟癟嘴，「真小氣，自己吃獨食。」
有打擊對面的機會，於露露趕忙附和，「就是，小氣還沒有團結精神，一個人喝水，也不知道跟其他人分享一下，我們這裡三個人都渴着呢，某些人也好意思。」
見自己無辜被波及，鄭慧默默插了一句，「嗯，我不是很渴，可以等下一個站點。」
於露露：「？？？」
趙春華：「……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