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歡雲澤仙君彈的琴，也喜歡他這個人。
雲澤仙君是我見過的，除了青蕊外，第二個美貌的人。
但他的美貌是讓人不敢褻瀆的。
他總是身披白衣，在溪邊席地坐，他彈琴的樣子很平靜，淡淡的眉毛微微皺着，微垂着的眼，被長長的睫毛遮着，偶爾，透出眸子里清冷的光來。
清晨的日光為他披上一層柔和的光輝，溪水潺潺，伴着他的琴音，還有他身上好聞的草木香。我舒服的昏昏欲睡。
這樣的日子過了小半個月，我每日早出早歸，青蕊並沒有發現。
我們每天都有自己的事要做。
比起青蕊的充實，我則是無所事事躲在山洞裏睡大覺。
外面都是漫天冰凍，跟我夢裡一樣，並不稀奇。
等這場大雪散去，我就下崖去，把這一路的見聞說給姐妹們聽。
青蕊，沒有我，她的日子也很多姿多彩。
在這裡，她很快有了一群新朋友——一群妖精們，她和那些朋友四處玩鬧，捉弄山上的侍衛和宮女，以及和看守仙居的澤鹿套近乎。
我和他們不一樣。
不過雲澤山上的春天，我還從沒看過呢。
看不到就看不到吧，修鍊對於我來說，太過迷茫了。
但我沒想到，雲澤仙君的一顆仙丹，真的能助我修鍊人形。
那天他彈完琴，沒有像往常一樣離去，而是蹲下來對我說：「自你上崖來，便日日過來聽我彈琴。」
我的睡意頓時跑的無影無蹤，慌忙將枝葉收起，縮成一團。
原來不知不覺睡的太舒服，枝葉都展到他眼前了，才叫他發現。
不對，自我上崖來？
我驚訝的看他，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，湊我太近，那副容顏讓我頭腦空白，只余驚嘆。
「你倒是有靈性，我很喜歡，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。」
說完，他將手掌抬起，一顆發著淡藍微光的小東西飛出，化成無數粉末，融入我的身體里。
一股暖意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，我原是怕熱的生物，此刻覺得這股暖意很是舒服。
在這一瞬間，我便有了人形。
我驚訝的摸摸手，摸摸腿，雖然白皙但瘦了些，那麼，臉呢？
思及此，我忙不迭的俯身在溪水邊，查看我的容顏。
溪水裡的女孩長着一張清秀的臉。臉雖大卻勝在線條柔和。鼻子雖塌但比較小巧。眉毛和嘴巴平平無奇，倒是眼睛是對杏眼，眸子又大又圓，為這張平平無奇的臉增添了兩分顏色。
我望着這臉，咧嘴笑着，心中甚是滿意。
可是聯想到青蕊豐滿的身材，嬌媚的臉，又有些失落。
我也想成為艷光四射的大美人，至少以後和她站在一起，別被比下去。
「你出去別說是我的朋友，就說是我的侍女好了！」
我都能聯想到青蕊看我恨鐵不成鋼，氣鼓鼓的神情。
「自己穿上。」身上有絲物滑落，我一看，是一套藍綠色的衣裙，摸在手裡如水一般潤滑。
和神仙侍女們的衣服一樣。
「我的仙丹可不免費，跟你朋友告別後就到仙居外報到，打工還債。」
雲澤仙君留下這句話後，飄然而去。
——————
青蕊見到我，我還費了一番功夫，讓她相信我修成人形了。
「就這麼轟的一下，你就從草變為人了？」比起嫌棄，青蕊更多的是好奇。
「嗯」我一板一眼的站着，任青蕊上上下下，左左右右的打量。
「我就說那仙丹有用，不過……你也太丑了吧！」
「嗯……」我就說她會嫌棄。
「這帶出去多沒面子啊，等着，我來幫你變一副美貌，保管讓那些妖精見了你，流口水。」說著，她興緻勃勃的開始上手。
「哎哎……等等，我不能變。」我着急的掙脫，「雲澤仙君說他的仙丹不免費，要我打工還債。」
在我臉上揉捏的手突然停下，「這麼說，你要去當侍女了？」
「是這樣的。」
停頓了半刻後，青蕊走向一邊坐下，有些悶悶不樂，「我天天在外面打探，多少也了解，做雲澤仙君的侍女福利還挺好的。」
「除了錦衣玉食之外，還能探親訪友，有升職空間，等通過考核，可以成為神仙呢。」
「可是，他們排斥妖啊！」青蕊恨恨的說，「低等修為長得比我丑的侍女都可以看不起我們，說我們是「劣質物種，永遠都成不了仙女」，氣死我了！」
「既然雲澤仙君賞識你，你進去了就給我狠狠欺負她，幫我欺負回去，拜託了。」青蕊一臉委屈的求我。
「啊……好吧。」我對青蕊這副好勝的性子無可奈何，只好答應。但好在，她很快會被別的事情吸引注意力。
「記住了，她叫墨煙，啊，還有，」她突然支支吾吾起來，「過幾個月，我快要蛻皮了，你知道，蛻皮很不舒服的，如果你可以的話，幫我要一顆仙丹……」
青蕊很少有這樣支支吾吾的時候，憑直覺，我覺得這件事對她很重要。
這一千年來，青蕊修鍊成妖，也蛻過幾次皮，一次比一次痛苦。
我想，那程度，不亞於受一次雷劫。
「好，我會幫你的！」我信誓旦旦的對她說。
青蕊鬆了口氣，語氣歡快的打趣我：「這麼肯定嗎？啊哈哈！儘力而為吧，你這個小侍女，能做什麼啊……」
「青蕊，你！」我背過身去，佯裝生氣。
「好了好了，你成了仙女，也不要忘了我這個老朋友，要常常出來看我哦。」青蕊輕輕抱住我。
「青蕊，你還是很捨不得我的嘛。」我以為，她有了新朋友，都要把我忘了。
「誰捨不得你了，」冷不防，胸口遭到一個暴錘，我捂着胸口呼痛。
「青蕊，你真是越來越暴力了。」
青蕊臉色一變，片刻間冷若冰霜，「我才沒有捨不得你，你都拋下我去升職了，我捨不得你幹嘛？」
「我只是打工還債，哪裡想要升職了……」說著，沒有底氣了起來。
如果真的有成為仙女的機會，我願意放棄嗎？
「哼！」青蕊狠狠瞪了我一眼。
「還債也不知道要還幾年，到時候誰要和你一起修鍊啊！」
「沒有啦，我看雲澤仙君是個好神仙，不會壓榨我的，應該過幾年就出來了。」
「那就好，等過幾年雲蕭山呆膩了，你也出來了，我們就去人間玩玩。好的伐？」
「好。」
青蕊摟着我親親熱熱的說了會話，直到洞外傳來其他妖精的呼喚聲，她便跟我告別。
